流浪的蒲绒 （散文欣赏）

流浪的蒲绒

      作者：鸵鸟男    

      我挣脱开根的束缚，开始流浪，而没有人定义流浪是一个人。
      我是蒲绒，我离开根后的梦是去Ireland，那里有我幻想的生活：品着浓浓的苦涩咖啡，听着桥头传来的柔弱笛声，窗外的阳光温和的照射在我的身体上，闪动着若隐若现的光芒。
      我选择流浪，和那些与我一起长大的蒲茸们告别，我波动着微微弱弱的涟漪，为了自己的梦宣布了离别。
      我不怕孤单，有未来在前面，我坚持不懈，苦难的翻腾中，我发现，一直，我都不是孤单的，即使梦破灭，换得的，谁又能体会的清楚，我生命中的精彩。
      我开始了飞的旅程，忽上忽下，摇摇晃晃，我总是感觉有些力不从心，而懵懂的我，只有拼命的扑抖着身体，向余晖的西方飘去。
      夜晚，我喜欢作梦，梦着各种缤纷的色彩，梦着未来各式各样的生活，我的梦总是悬浮在天与地之间，渴望着陆，渴望更高的飞翔，于我，有了破碎的梦。
      梦里，总有一首轻柔的歌伴着我游弋，我一直在问：“你是谁？为什么在我的梦里出现？”我没有听到过他的回答，还是那样一首歌，不断的唱着，那是一首没有歌词的歌。
      那天，我看到了海，湛蓝湛蓝的，阳光下的海面泛着白波，层层浪冲击着岩石，咆哮如雪。我荡漾的跳着自由的舞蹈，没有人会去定义那是五步，还是十步，我认为的舞蹈，它便是我的舞蹈。
      跳累了，我静静的躺在半空，享受着海面醇爽的气息，我开始在海面的上空飘浮，面向Ireland的方向微笑着。
      海面过后是一片森林，鸟语花香的季节显然已销声匿迹，偶尔几片丁零的落叶与我擦肩而过， “你要去哪里？”他们问。
      “我要去Ireland，那里有我的梦。” “你真幸福。” “我们可以一起去。”
      “不，我们只能在地面翻滚。”我迷惑的望着他们，他们在地面上时动时静，擦着地面匍匐前进。我盘旋在上空，问：“那是为什么？你们不可以和我一样飞吗？”他们沮丧的叹了口气，说：“不可以，我们没有风的陪伴。”
      “风……”我还想继续追问的时候，一股不知哪来的力量把我硬生生的拽开了。我努力的挣扎，却无能为力。
      夜晚，乌云遮住皎洁的明月，星星也都躲进了云层，这种天气就意味着即将来临一场不小的雨。这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雨了，季已经是入秋了。我努力的向前飞着，要躲开这场雨，不然，我就不能到达我的梦了。
      我不敢闭上眼睛，一种恐惧正在向我的体内蔓延。今夜我无法入梦，必须不懈的前进，离开这个暴雨即至的上空。 “我们必须努力离开。”声音带着急促，很熟悉。
      “你是谁？”我向静寂的半空高喊。 “这首歌…”梦中那曲没有歌词的歌唱了起来。 “你…你是谁？”我摇晃着身体，努力的张望着四周。
      也许很多时候不只是自己，即使看不到，以为是孤独，就在某个角落，有双眼睛，一股力量，只能去感觉它的存在。
      歌继续着，我的问题被滴滴的雨打得破碎。我摇晃得在半空挣扎，我开始哭泣，我正在一点点向下坠。我再也不能飞了吗？我向往的Ireland，我的梦，这里就是最终的地点，我的坟墓了吗？我的意志开始消沉，在雨面前我是那么脆弱，那般不堪一击。我垂头丧气的任雨敲打着我的身体，在半空中跌跌撞撞。我释然了我的力气，我开始妥协，像任人宰割的猎物。
      我想进梦，听那首轻松的歌。歌不知在何时停止了，一种力量总是推动着我的身体，雨向下压着我，它向上推着我。
      “认输了吗？蒲绒！”这声音刚强有力，完全不同于那哼调的歌曲时的温柔。 “我…我动不了了，你是谁？”我用力的从嗓子里挤出声音。
      “我们一起努力，肯定可以冲出去。”那股力量更加猛烈，我能感觉到像一双强悍有力的手掌捧着我，正一步步带我逃离这场恶战。
      “蒲绒，风在帮你，你要努力呀。”地面的落叶纷纷向我传递信息。 “风，你是风？” “是，只要我们努力，一定可以离开这里。”
      “你一直在我的身边吗？从我离开根的时候。” “是，我们在一起流浪，一起在为你的梦奋斗。”
      很多事，不一定说出，慢慢的，你终有一天能够感觉，失去与拥有时的差别。
      我的梦，我向往的Ireland，想着想着，我已潸然泪下，“我还能实现我的梦吗？”我问风。 “是的，可以。”风很坚定的说。
      “好，那我们一起努力。我相信你。”我挣扎着伸展开自己的身体，与暴雨抗衡着。 那首歌又再次迭起，我们一起拼搏着，为了梦。
      渐渐的，风的力气小了，我感觉着他正在虚弱下去，我有些害怕，大声的喊：“风，你怎么了？你要走吗？”
      “不，我不想，可是，我没力气了。我可能不能帮你了。”风的声音低沉。
      我看不到风的模样，可是，我是那么深切的感觉着，他在自责，他一定是满脸的愁眷。我终于被雨水打淋的卷缩成一团，无力伸开双手去接触风无形的拥抱。我“啪…”的一声，躺在了地上。
      风轻轻的唱着那首歌，黄叶问我：“风在唱什么？” 我说：“我听得懂。”
      风走了，我嗷嗷待哺，狼狈的窝在水洼里，只有雨的声音，深隧的林里，黑暗，冰冷，一片死寂。
      我颤抖着身体，在水面上晃荡着，我看着湿答答的绒身，我才明白，我没有翅膀，我的翅膀是风。 “我要死了！我的梦只能是一场梦了。”我哭哭啼啼的喃语。
      “不，你还可以继续的活。”声音轻脆响亮。 我四下寻觅，一株尽枯的小草，晃悠着身体，对我张开着笑脸。
      “我不能飞了，风也帮不了我了。”我撇着嘴，满是心酸的说。 “只要你坚持，明天阳光会帮你的。”小草摆动着身体，迎着淅淅的细雨。
      “会吗？”我不确定的问。 “嗯，会的。”它的声音清清甜甜，笑声里暗藏着鼓励。
      “我来陪你聊天，一起迎接明天的太阳。”小草眯起眼睛，甩了甩身上的雨滴，对我微笑着。
      那晚，我们聊了好多好多，我离开家后流浪，风带我看到的山川河流，郁葱树林，小草说着它对一切的幻想，小草只能静静的生长在这里，遥望着触目所及的天空，对外界的一切一切听诉着路过者的传言。
      我突然怜悯起小草，而在怜悯之余又自惭自己的懦弱。
      雨在凌晨停了，早晨的空气湿漉漉，泛着泥土的气息，阳光从遥远的东方慢慢升起，白云片片零散在空中，天淡蓝淡蓝的，映出一副纯的美丽。
      小草低着头，未干的雨水顺着往下滴落。我还在和小草说着每每经过的绚丽景色，它一声不语的听着。 “阳光很温和，一会儿，你就可以走了。”小草突然开口说。
      “是吗？真的！”我高兴的在地面上打着转转。 “嗯，你看，你的身体已经开始干了。”
      我抖了抖身体，“啊！是真的，已经可以伸开了呢。”我兴奋不已，努力的向小草身边蹭去。 小草微微的笑了笑，“风，要来接你了。”
      我开始蠢蠢而升，那首熟悉的歌，轻飘飘的传入耳畔，“风，你来接我吗？” “嗯，我带你去你的梦都，可，我不知道能不能把你带去。”
      “一定可以的?我相信你。”
      风又要带我启航了，我在小草的上空盘旋着，这又将是一场离别，仅有一晚，而我，不得不感谢这晚小草的陪伴，是它让我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，是它让我睁着眼迎来了今日的黎明。
      “你走吧，我要沉睡了，要等待明年的春天了。” “你要睡那么久吗？”我迷惑的问。 “嗯，如果按人类来说，这叫死亡，明年，是我的投胎，再次的轮回。”
      “死亡？投胎？轮回？我有吗？” “嗯，只要你勇气，就一定会有。明年，我在这里等你的路过，继续听你讲述你经过的地方。”小草挥舞着手向我再见。
      我依恋的回眸望着小草，它静静的，面对着天空微笑。
      我继续向西飞行，路上，风依然给我唱着那首没有歌词的歌，这次不仅仅是在梦里，在每个清晨，每个夜晚，每时每刻，我都能感觉到。
      注定了分离，载着拥有的精彩，我微笑的面对。死亡，破碎了我的梦，而在梦的寻路上，我得到了更多更多，死亡便不再可怕，我相信，有轮回、有重逢。
      小草说，会有死亡，这不仅仅相对于人而言。那么，我自然也会有死亡。风再次拖起我的身体，虽然一样的感觉，一样的歌，我认定，那是前世风的轮回。它离我而去过。
      落叶也一定能够轮回，在地面上翻滚过后，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栖息之地，等待又一年的青绿。 小草，也一定沉睡的唯美，期待着明年的春天，花香遍野的美丽。
      阳光也一定在明天的清晨给人以温暖，给大地的生灵一片生气。
      我不是无由的想起这些，我现在在一条鲨的体内，这次风与浪的竞争，风又输了，我知道它努力过了，拼博过了。
      眼前一片漆黑，我想到了和风一起的日子，想到了落叶的鼓励祝福，忆起了阳光带给我的另一个生命，小草为我付出的一切。
      我在被鲨吞噬前，问过一条七彩的鱼，“它们为什么对我那么好？” 七彩鱼说：“人类管那叫朋友，那份情叫友谊。” “那么朋友是用来干什么的？”
      “你是它的朋友，它自然也是你的朋友，朋友用来帮助朋友，救于危险之时。”
      我最后一眼看了看天空，遥远的梦，我向往的Ireland，虽然这一切都在死亡面前破灭，可蔓延在我体内的不是失望，不是恐惧，是风、落叶、阳光、小草它们的友谊。
      我一定还能够轮回，一起去当它们的朋友，我安详的闭上了双眼，梦……，在明年向我招手。

蒲草,多年草本植物，也就是香蒲，为香蒲科香蒲属植物的统称。《本草》有记载：其主要生长于我国黄河地区，山东境内数量较多，其中潍坊地区新荒地和微山湖附近特产蒲草，年产 5000—7000吨，蒲绒9500吨。同时泡沼盛产芦苇，年产量300万吨。境内还盛产苦参、知母、防风、柴胡、甘草、黄芪等药材百余种。在水势平稳的一般年景,仅仅微山湖全湖蒲草至少早900万吨，同属的主要种有:宽叶香蒲、无苞香蒲、水烛、长苞香蒲、小香蒲、短序香...，其中的宽叶香蒲是多年生草本水生植物，是布置水景的佳品。其花棒及叶还是花艺常用的花材;其中的蒲穗,俗称“蒲棒”,其短小毛绒称蒲绒,填装枕头柔软而耐用,深受城乡居民的青睐，老人们经常说，蒲绒质地柔软具有安神镇惊，清热凉血的效果，老人小孩子做枕芯都很不错。
    山东微山湖西畔的古沛之地。湖上盛产各种芦苇、蒲草等植被，湿地浅水之中。2月份天气渐暖露出水面，开始生长，初为蒲黄，经八、九月生长为蒲棒，秋季蒲棒完全干后其细小绒毛蓬松如棉，干透的蒲棒不用的时候可千万不能碰，哪怕有一点儿刮碰，蒲棒就变成了“魔术棒”，瞬间一根紧实的蒲棒便爆开成了一大团蒲绒，轻轻一吹，那蒲绒便飘在空中，抓都抓不到。每到深秋，当微风吹过，当地细小的绒毛满天飞舞,成为一种景观。